小王因为工作需要,搬到了一处老小区。小区里有棵大黄葛树,老邻居们每天都在树下下象棋,小王下班回家时,也爱去看热闹。
六十多岁的老黄是这里的常客,小王感觉他水平很高,但关键时刻却总爱出昏招,莫名其妙就输了棋。每到这时,周围的人都会笑他:“老黄咋又输了,你以前不是很厉害么?”老黄倒也不恼,笑呵呵地掏出一小瓶劲酒,边喝边招呼着摆下盘。
最近正值暑假,读初中的胖娃也加了进来。胖娃棋也不错,跟其他人互有胜负,偏偏一碰上老黄就没了招,连一次都没赢过。这让老黄很找回了些面子,下棋也更来劲了。
这天,小王刚回小区,就撞见老黄又在和胖娃厮杀。胖娃转眼又败下阵来,他瞅瞅四周只有小王,忽然压低声音说:“黄爷爷,明天要开学了,我这次就好好陪你下一盘。”老黄听出他话外有音,果然接下来胖娃像换了个人,杀得老黄狼狈不堪。老黄顿时傻了眼:“臭小子别跑,我要报仇!”这时其他人过来了,胖娃做个鬼脸,就一溜烟跑开。
小王觉得不对,忙追上胖娃询问。胖娃见是新邻居,于是解释了缘由:老黄过去是这里的棋王,没人下得过。老黄除了下棋还爱喝酒,便也时常教教他的小孙子下棋。一年前他们全家去农家乐玩,中午独自拉着孙子到河边钓鱼,不一会儿自己却睡着了。等他睡醒时发现身旁没人,后来大家才将小孙子从河里打捞上来。自那以后整整一年,老黄都没再喝酒下棋。
现在老黄重新回来,也许脑子气糊涂了爱出昏招,总是被过去的手下败将们“欺负”。胖娃看不过,所以每次才故意输棋,想让老黄开心。但他毕竟还是孩子,这最后一局终于起了好胜心,忍不住露了一手。
“我可是学校初中组的象棋冠军!”胖娃最后自豪地说,小王这才恍然大悟。
小王回到树下,又只剩老黄一个人。老黄热情地招呼:“新邻居,咱们也会会?”小王欣然应允,两人便开始切磋。小王走了几步,抬起头问:“黄叔,你下棋都是让他们的吧?”老黄一愣:“你怎么知道?”小王笑了笑,说观察到老黄每次出昏招前,都会习惯性地先喝口酒,怎么就那么巧?老黄哈哈大笑,他远远看见小王和胖娃聊了大半天,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的事了,那就干脆招了吧。
小孙子的事对老黄打击很大,但生活还得继续,他也舍不得这帮老棋友,可以前都没人敢跟他下,才假装糊涂选择了让棋。胖娃心眼好反过来让着他,他自然不会揭穿,看出胖娃这次想赢,自己也就暗中成全。
“胖娃下得不错,但比我那小孙子还差点。”老黄叹口气,现在只要下棋总会想到小孙子,很想借酒浇愁。老伴就只准他喝劲酒,说适量喝至少对身体还有好处。老黄每次喝口酒,就装着分心顺势走出昏招,没想到却被小王看了出来。
正说着,小王竟将起了军。老黄一惊:“你原来这么厉害?”小王点点头,突然间有些伤感:“我父亲在世时也很会下棋,而且也最爱喝这个……”他从兜里也掏出一小瓶劲酒,狠狠喝了一口,这是刚才在小区门口买的。老黄顿时开心了:“好好好,以后就咱爷俩下!”
两瓶琥珀色的液体,立在青色的石头棋桌上,像两个有故事的人。如果说棋逢对手是对孤独的一种慰藉,那么一瓶好酒更承载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叫做思念。
作者:马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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