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鹳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去年至今有多达59只在天兴洲越冬。（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朱熙勇 梅涛 摄）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马文俊
“五一”假期，武汉天兴洲头，两岸美景间，无数飞鸟乘江风自在翱翔。
“看，那边的天上有一只黑鹳，它在东亚地区的种群数量只有约1000只，堪称‘鸟中大熊猫’，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武汉市观鸟协会会长颜军说，随着长江大保护工作的深入推进，从10多只、30余只再到去年的59只，天兴洲已成为黑鹳来汉越冬的最火聚集地。
自2014年起，每年10月，它们会准时抵汉，来年4月再启程北上。9年间，寒暑易节，人鸟共生的约定不曾改变。
从“稀客”到“常客”
红喙大长腿，身高近1米，群鸟之中，黑鹳的健美身形十分显眼。阳光照射下，它金属色的羽片还会闪耀“五彩斑斓的黑”，亮相时自带“聚光灯”。
尽管武汉曾一度是黑鹳南下的重要越冬地，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它却近乎消失于武汉人的视线。直到2014年冬，武汉市观鸟协会志愿者在天兴洲开展鸟类监测时，发现了首批12只黑鹳，并在其后年年观测到它的身影。
环抱165条河流、166座湖泊的江城武汉，近五分之一面积都是湿地。在武汉的众多目的地中，黑鹳为何偏爱天兴洲？
“江边生态环境的由乱到治，是吸引黑鹳上洲的重要原因。”武汉市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此前江北的中小作坊排放超标，污染物随府河汇入长江后，给附近天兴洲的环境带来了不小影响。
如今，随着相关100多家皮革、塑料、玻璃加工等企业全部关停并转，周边监测点水质明显好转。近年府河国家湿地公园建成投运，也为周边生态环境的改善提供了重要契机。
“天兴洲的禀赋得天独厚，它在南北候鸟迁徙的重要廊道上，而秋冬季有广袤的出水沙滩，非常适合体型较大的黑鹳活动。”颜军介绍，人居稀疏的天兴洲能让候鸟免受外界打扰，四面临江带来的丰富鱼虾资源，也可令它们坐享充足的食物供应。
据统计，在武汉活动的各种鸟类，近半“打卡”天兴洲。目前，洲上已观测到鸟类236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鸟类4种，国家二级保护鸟类36种。
“鸟进人退”之变
焕然一新的生态环境，不仅抓住了“飞羽精灵”们的心，也带旺了天兴洲在社交媒体上的人气。
2020年后，市区内难得的白色沙洲美景，吸引众多市民上洲野营烧烤、越野冲沙。冬季枯水期，滩涂上的水坑星罗棋布，鸟瞰时仿佛一颗颗镶嵌在天兴洲上的碧玉，奇妙景观惹得不少摄影爱好者前来拍照。
大批人流涌入天兴洲后，随处可见的垃圾、发动机的轰鸣声和人群的喧嚣，令洲上鸟类的活动区域一退再退。
“前些年我和8名志愿者在网红冲沙区里捡拾垃圾，不到一个小时，捡出的各种零配件，最后竟拼出了‘一台半’越野车。”武汉观鸟协会志愿者向胜军说，毫无节制的娱乐活动，对原本脆弱的生态环境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有一次巡查时，我看到好几只黑鹳被迫挤在沙洲边一块小小的石堆上，一动也不敢动。”颜军说，长此以往，不只是黑鹳，许多在城市中难得一见的鸟类都将放弃这片难得的栖息地。
在观鸟协会的建议下，2020年11月，洪山区在天兴洲洲头划了一道禁行区；2021年3月，武汉市园林和林业局将天兴洲等3处野生鸟类栖息地纳入保护范围；2021年12月，洪山区发布禁止令，严禁经营性行为和机动车越野竞技、野外露营等。
直到现在，天兴洲长江大桥进洲匝道都有专人值守，社会车辆上洲须提前预约，本地村民及洲上所有机构凭证通行。
同谱人鸟和谐共生曲
“天兴洲地处三镇腹地，是城市的生态‘绿心’，一禁了之显然会浪费这一宝贵资源。”武汉市园林局相关工作人员介绍，在保护黑鹳等鸟类的前提下，相关政策在制定时仍然将天兴洲原本的社会功能纳入考虑范围。
“去年4月，由协会打造的天兴洲鸟类保护宣教基地正式对外开放，爱鸟人在这里有了一个共同的家。”颜军介绍，基地中设置有科普展厅、自然教室、图书室等多个功能区，协会志愿者会定期在此为到访公众宣讲鸟类知识，同时开展主题讲座、创意交流会等活动，带动更多人加入爱鸟护鸟行列。
以宣教基地为圆心，净滩护鸟活动持续开展。在政府部门和观鸟协会的宣传引导下，去年已有超过20个社会团体参与净滩活动。“协会志愿者们仍坚持每周上洲一次，风雨无阻。”
各方努力下，黑鹳的活动范围从洲头的小片区域，已逐步扩散至洲中、洲尾。
“来了新‘住户’，洲上的原住民有幸福，也有烦恼。”向胜军说，曾被誉为“瓜州”的天兴洲，出产的西瓜巅峰时曾占据武汉近20%的市场，现在仍有许多瓜农聚居于此。
南来北往的飞鸟在洲上歇脚时，难免误食农作物。为消解人鸟矛盾，观鸟协会每年都会开展“爱鸟护瓜”活动，为瓜农提供生产、销售上的帮助。
活动中，志愿者们不仅协助瓜农制作稻草人，安置在田间地头，还通过微信、抖音等方式帮助瓜农推销。“有黑鹳守护的西瓜，不打农药，格外香甜！”向胜军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