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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与梦想:游子的两难处境与悲伤——探寻《涉江采芙蓉》的深层意义

极目新闻 2023-08-13 17:15:42

导语:《涉江采芙蓉》选自《古诗十九首》,《古诗十九首》在中国诗歌史上是继《诗经》《楚辞》之后的一组重要作品,被奉为五言诗典范。《涉江采芙蓉》在部编语文必修上册“古诗词诵读”部分,在学生诗歌阅读鉴赏中有着重要地位。本文将从四个方面探寻这首诗的深层意义。

谁是抒情主人公

《涉江采芙蓉》的叙述看似直率自然,平淡无奇,实则含蓄曲折。在这首诗歌中,没有主语,究竟是谁在“涉江”“采芙蓉”?是谁在“还顾望旧乡”?是谁在“忧伤”?学者们对此莫衷一是。

朱东润和袁行霈两位先生认为诗的作者即是采莲人,涉江采芙蓉的是“游子”,表达了游子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潘啸龙先生认为诗作者是“游子”,而采莲人应是游子身居远方的爱人,“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则是从对面着笔,所抒发的是女子的痛苦情思。朱光潜先生也认为此诗是在家的女子思念远行的丈夫并赠芙蓉以表相思,将全诗的情感基调定位“闺怨”。

诗歌的解释向来见仁见智。我们正可以以此诗阅读为切入点,调动所学知识去探寻更为广阔的诗歌世界。

为谁在抒情

早在《诗经》中,芳草就已经作为美的事物的借代,如《诗经·陈风·泽陂》中“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而到了屈原这里,其审美价值又有了更大的发展,“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朝搴阰为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等等。屈原以后,芳草成了士大夫高洁品格、才华出众的代称。

现代学者普遍认为《古诗十九首》产生于东汉后期,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官僚集团垄断仕途,上层士流结党标榜,中下层士子为了谋求前程,只得奔走交游,漂泊蹉跎,游宦无门。而在汉末建安、正始时期,屈原“香草美人”的托喻传统也得以复兴。缪钺先生曾指出,《楚辞》在两汉时甚为通行,文人传习者众,《涉江采芙蓉》一诗深得《楚辞》之情韵。

综上所述,《涉江采芙蓉》中,抒情主人公当是在外远游的男子,但他所抒发的不仅仅是思妇、思乡之情。诗人借“芙蓉”象征自己的高尚的品德人格和出众的才华,其欲送芙蓉之人和“所思”之人即是能够赏识自己的君王。

家园与梦想的艰难抉择

有了前面的铺垫,再来看这首诗思路就更清晰了。“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中的“远道”“长路漫浩浩”不仅仅指路途上的遥远。在中国古典诗词中,作者常常借路途遥远来表达理想、愿望的难以达成。钱锺书指出“以距离之不可至,拟时机之不能追”。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离骚》)“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孟浩然《早寒江山有怀》)“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黄鹤楼》)等名篇中都有体现。

前面是自己远游的目标,是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但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所思”在“远道”,自己梦想仍然遥不可及。后面是自己的故乡,“还顾”可以看出远行游子的憔悴与深情,但回乡之路同样是遥遥无期,因为“旧乡”的“长路漫浩浩”。因此,这首诗歌中,采芙蓉的、还顾望旧乡的抒情主人公就是在外漂泊的男子。在家园与梦想之间,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与悲伤。

游子永恒的悲伤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与君与妻“同心”的期待和与君与妻“离居”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带给主人公巨大的忧伤,而“终老”这个时间期限更是让人看不到希望,悲痛难以言说。所有的情感在最后两句喷涌而出,一个为了理想漂泊他乡,在家园与梦想的两难抉择中痛苦一生的游子形象跃然纸上。

《涉江采芙蓉》为我们品读“游宦”“游学”诗打开了一扇窗户。以学生初中学过的《早寒江上有怀》(孟浩然)为例:“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诗人的情感脉络为:思乡—路远—悲伤—理想—迷茫(远),而《涉江采芙蓉》的情感脉络为:理想—迷茫(远)—思乡—路远—悲伤。两首诗虽然相隔几百年,但其中悲伤、迷茫甚至表达方式都基本一致,让我们感受到“宦游”群体千百年的情感共鸣,今日读之,仍令人动情。

(湖北省老河口市袁书堂中学 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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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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