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县2000多年的蕲春,地形狭长,南端紧挨长江,北面则与安徽太湖县接壤。与太湖县弥陀镇左拥右抱的是蕲春县有名的口子镇檀林镇。檀林,旃檀之林,系佛教用语,多用庙宇名,用作地名极少。庙宇里上的香,也叫檀香。由此化出,佛系檀林镇是块福地。关于檀林镇名的来历,没去考究,我向来对地名、历史沿革方志类的文史资料不感兴趣。
蕲春自古有蕲北蕲南一说,而无蕲东蕲西之称,传统意义上是以刘河镇为分界线,刘河以北诸乡镇统称蕲北。而檀林镇在顶端,“北”得再不能“北”了,妥妥的蕲北。
深秋,层林尽染,雁叫长空,随“蕲春作家走乡村”采风团去了趟蕲春的“屋脊西藏”檀林镇,一路走来,耳闻目染,感触颇多。此文我尽量用感受说话,少用枯燥的数字,因为数字会注水掺假,可信度不高,罗列数字,有吹牛之嫌。
在蕲春县,檀林镇之所以屡屡被人提及,常常撞入视线,是因为其独有的地理位置决定的,一个“边”字就能让人生出许多好奇与想象。蕲北边镇边城,指的就是檀林镇。
碾下村的界碑静静地矗立在蕲太公路一隅。界碑有两个,斑驳的古界碑与现代的界碑并立,一个是乾隆朝立的,一个是国务院2019年立的。乾隆朝的界碑面书“乾隆甲戌年仲春月湖北黄州府蕲州界知蕲州事钱鋆立”。乾隆朝的界碑原本不在此地,在公路边的后山处。传说两县令一起喝酒打赌,太湖县令对蕲州县令说,只要你蕲州有人能将界碑一口气驮多远,我太湖地界就让出多远。蕲州县令钱鋆逐找来一武夫,将四五百斤重的界碑扛在肩上,一口气往太湖方向走了十几里地。因有言在先,太湖县令不便食言,表面看起来没事,心里极不舒服,夜里趁人不注意,差人往回运了两三里,还藏在碾下村的后山上。后修蕲太公路,才将界碑平移至此。现在的碾下村有不少太湖人居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还联姻通婚。
泗流山的名气在蕲春与蕲河一样,家喻户晓,养育蕲春百万子民的蕲河发源于此。泗流山海拔不高,850米,从这里流出的山水,穿峡谷,击岩石,一路跌跌撞撞,汇入蕲河,寻梦而去。山顶有一株树龄20多年的山楂树,人称爱情树,常有青年男女风尘仆仆赶来打卡订婚,一定终身。
泗流山与英山交界,古时官府在此设立了长定卡,既是管理边民,也有长定久安之意。城墙早已残垣断壁,但“关河长定”四字依稀可辨。泗流山的长定卡建于哪朝哪代不得而知,驻守官兵的营房经岁月洗礼,屋基石墙依然屹立。荒草离离,路断人稀,昔日的关塞要地,时不时被人提起。物是人非,历史的尘埃湮没于荒山野岭不足为奇。
泗流山有两大特产:薏米和白皮辣椒。薏米食药一体,既可果腹,又可入药,祛湿气,健脾胃。别处的薏米久煮不烂,而泗流山的薏米就是用稻草把子火,也会煮得像大米饭一样,软糯易食不塞牙。大都吃过绿皮辣椒,白皮辣椒可能你很少见到,泗流山的白皮辣椒腌制成咸辣椒,可称咸菜中的珍品,友人作礼品送给我了四小瓶,咸中微辣,肉厚含香,无需下锅炒热,开瓶即食,佐酒下饭均可。
说了一大堆檀林的地物风貌,该要说说檀林镇的经济人文。檀林是红色的檀林,这里是革命老区,红军坟、革命洞耳熟能详,湖北省原老领导曾在这里与敌人战斗过,留下了很多光彩照人的传说,辛亥革命先驱詹大悲也出生在这里。檀林是文化的檀林,大儒陈诗是其翘楚。陈诗是清代著名学者、教育家,先授工部主事,后辞职归里,历主鹿门、荆江、江汉书院,三楚名士多出其门,嘉庆己卯科状元陈沆和嘉庆庚辰科探花陈銮就是他的得意门生。现在陈诗的后人有不少在地方组织执掌,为当地建设倾尽其力。
檀林镇党委书记顾德权,曾在县里工作,还是笔者的联系领导,下乡镇已有多个年头,先大同镇,后转檀林镇,大同檀林两镇毗邻并肩,从镇长到党委书记,算是组织的认可。顾书记有他的管理理念,上面抓乡村振兴,一镇一品,他就抓一村一业,让村民有事做,集体有收入。什么招商引资,做大做强,没有区域和资源优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抓起来的。镇要求每个村,至少有一家村办企业,哪怕是小作坊,贫困山区也应当因地制宜,采取剃光头的办法,加强引导督办。有的将村旧小学拿出来,改造装修,交给回乡的能人办服装加工厂和茶叶加工厂;有的利用项目资金建起了多功能钢构铝制大棚,出租给有实力的企业加工油茶;还有的盘活闲置非农土地,与市场接轨,建厂房,生产营养预制菜……裴围村的有机茶、槐树村的油茶、德元村的制衣厂和食品厂等,一批小微企业脱颖而出,村民就近上班,既照顾了家庭,又增加了收入,两全其美。
秋日下,晒场上饱满的油茶籽在接受阳光的恩抚脱水后等待加工,制衣厂雾气蒸腾,工人师傅在熨烫服装,食品加工厂预制菜色香味俱全,安全放心,拿回家里加热即可食用……有了宜居宜业环境,有了稳定的社会环境和优美的自然环境,就有虹吸效应,不仅本地外流人员减少,还有不少安徽太湖人前来落户居住。
由于气候变暖,雨水减少,空气干燥,山林防火是头等大事。檀林镇总结出了一条经验:改造山林植被,减少隐患。山林和坡陡地芭茅野草横生,草黄叶枯,极易引发山火。栽上茶树和油茶树,一年四季常青,既增加了经济效益,又消除了隐患。
夜宿雾云山,梯田在夜幕下犹抱琵琶半遮面,摄人心魂。天上银河汉界,繁星点点,这在城区是看不到的。采风团一众文人在民宿的平台上相互交流,畅想,要是在这里搞一个篝火诗会,多浪漫,诗意会更浓。有几位会过日子的人,结伴去敲农户门,他们要购买原生态无污染的山货和农产品,好在明早起来带走……
(江清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蕲春县作协主席,先后在《长江文艺》《长江丛刊》《芳草》《当代小说》《海燕》《小说月刊》《佛山文艺》《莲池周刊》《三峡文学》《辽河》《岁月》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余篇;《散文选刊》《海外文摘》《中国文化报》《中国自然资源报》《南方周末》等报刊发表散文70余篇。出版中短篇小说集《爱你好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