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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与雷诺阿,画布间的“新邂逅”

澎湃新闻 2024-08-27 08:53:02 阅读量:

1917年,亨利·马蒂斯(HenriMatisse,1869-1954)与比自己大30岁、已近暮年的雷诺阿(Pierre-AugusteRenoir,1841-1919)相识,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们展开了一次次对话。作为19世纪末颠覆绘画传统的印象派画家,雷诺阿为马蒂斯在20世纪发展自己激进的色彩和形式铺平了道路,也逐渐开始欣赏他的新朋友无拘无束的色彩运用和对黑色的掌控。

澎湃新闻获悉,“马蒂斯与雷诺阿:新邂逅”正在美国费城巴恩斯基金会临时展厅展出,所谓“新邂逅”即是两位艺术家的相遇,也是对巴恩斯基金会藏品的另一种观看。

展览现场,一位观众正在欣赏马蒂斯作品《生命的欢乐》(1905-1906年)

巴恩斯基金会创立于1920年代,是美国制药大亨阿尔伯特·C.巴恩斯(AlbertC.Barnes,1872-1951)留下的伟大遗产。从40岁至去世,巴恩斯收集了大约900幅绘画作品(以及其他众多物件),收藏品中包括59件马蒂斯作品和181件雷诺阿作品,巴恩斯基金会也是目前收藏最多雷诺阿作品的机构。

巴恩斯将基金会视为一所艺术鉴赏学校,他以收藏作为教学材料。在展厅中开展“课程”,观众(学员)通过研究墙上的作品“组合”(巴恩斯以艺术家如何处理色彩、线条、光线和空间的视觉体验为线索,精心陈列画作和雕塑)学习。这种组合以基金会常设展的形式,从1951年巴恩斯去世后保留至今。

巴恩斯与雷诺阿的《森林中的浴女》和《离开音乐学院》,1932年,照片由皮埃尔·马蒂斯拍摄巴恩斯基金会档案馆照片收藏

而此次“马蒂斯与雷诺阿:新邂逅”源于基金会的二楼翻新,常设展作品暂时入库。受创始人巴恩斯最喜欢的两位艺术家——亨利·马蒂斯和雷诺阿之间友谊的启发,策展人辛迪·康(CindyKang)和科琳·钟(CorrinneChong)选择了两位艺术家的34件作品,在一楼的临时展厅里策划了一场短期展览。9月8日后,这些作品将重新回到二楼,回到它们原来的组合中。

展览以艺术家和时间为序,分布于四个展厅,第一个展厅展示雷诺阿的晚期作品,包括风景、静物和人物画。一次意大利之旅激发了雷诺阿对古典艺术的敬畏,此后他一生都在努力超越印象派的自发性。

雷诺阿,《离开音乐学院》,1876-1877

展览中的14幅雷诺阿作品几乎都能轻易辨认。唯一例外的是他最早期的作品《离开音乐学院》(LeavingtheConservatory,1876-1877),雷诺阿用细腻的身体语言表现一群巴黎年轻人在音乐学院外的交流。在如同电梯般紧凑的空间中,雷诺阿以光聚焦前景中四位年轻人,其中一名男子轻轻助力他的朋友与一位持有纸卷(可能是乐谱)的女生交谈。艺术家细心地安排了这看似随意的群体,背景中密集的人群被模糊处理,画面中蓝色、薰衣草色、绿色和棕色的表现性笔触为场景增添了活力。虽然这幅画作出现在雷诺阿的印象派时期,但其大尺寸表明他可能打算用于沙龙展览。

雷诺阿,《贝尔诺瓦的贻贝捕捞者》,1879年

1879年,雷诺阿在诺曼底海岸绘制了《贝尔诺瓦的贻贝捕捞者》(Mussel-FishersatBerneval),画中描绘渔民家庭收集贻贝的田园风景。渔民形象在沙龙展览中很受欢迎,但雷诺阿偏离了这一主题,将焦点放在孩子身上。与其描绘儿童的作品一致,艺术家乐于表现年轻人玫瑰色的面颊和杏色肌肤,但他们蓬乱的头发和破旧的衣物暗示其身份。

雷诺阿,《阅读》,约1892年

雷诺阿富有创造性的背景经常被解读为抽象画作。在《阅读》(Reading,约1892年)的墙壁上,色彩饱满的笔触不动声色地争夺着空间。《在阿让特伊的塞纳河》(TheSeineatArgenteuil,1888年)中传达雷诺阿对湍急河流的印象,这一年,雷诺阿在印象派艺术家及赞助人居斯塔夫·凯耶博特(GustaveCaillebotte)的家中度过了一个悠闲而富有成效的夏天。这幅画展示了从塞纳河南岸望向度假胜地阿让特伊的远景,在此,雷诺阿从同一时期风景画的技术实验回归到了大胆的色彩对比和松散、断裂的笔触,他将笔触转化为水流,这些都是他在1870年代中期印象派画作的特征。

雷诺阿,《在阿让特伊的塞纳河》,1888年

雷诺阿对下一代法国现代艺术家影响重大,其中自然包括马蒂斯,他将雷诺阿视为色彩和人物画大师。在呈现雷诺阿晚期画作的同时,展览下一个展厅展示了马蒂斯野兽派作品。这些作品是如此激进、色彩表现力十足。

马蒂斯,《红色马德拉斯头饰》,1907年

在此,观众可以看到马蒂斯《红色马德拉斯头饰》(RedMadrasHeaddress,1907年)与其相关但独立的作品《马德拉斯》(TheMadras,1906-1907年)并排展出,这两件作品在常设展中通常被悬挂在不同的展厅。《红色马德拉斯头饰》的模特是马蒂斯的妻子阿梅莉(Amélie),她经常出现在20世纪初马蒂斯最具革命性的画作中。1907年,这幅画首次展出时,评论家并不太欣赏。马蒂斯则故意挑战肖像画的传统,通过扭曲模特的身体,聚焦于色彩和图案。

马蒂斯,《马德拉斯》,1906-1907年

马蒂斯宏大的作品《生命的欢乐》(TheJoyofLife,1905-1906年)曾是著名的格特鲁德和利奥·斯坦收藏,是欧洲现代主义历史上的关键画作之一。当1906年首次在巴黎展出时,观众被大胆的色彩、震惊的比例,以及扭曲的解剖结构所震撼。在常设展中,它被固定在一个需要仰望的位置,在此观众可以以平视的高度与其相遇,走进艺术家充满生动想象的“白日梦”中。在此色彩摆脱了描述现实的负担:草地是淡紫色的,地面是黄色的,天空则是粉色的。

马蒂斯,《生命的欢乐》,1905-1906年

1917年,马蒂斯在法国南部创作,并开始拜访雷诺阿位于卡涅的家,他向这位年长的艺术家展示自己的近作。在1917年至1933年的尼斯时期,马蒂斯对体积、轮廓和透视的兴趣,缩小了他们创作实践之间的差距。

1918年初,雷诺阿(右坐)和马蒂斯(中站)在雷诺阿的家。上图为雷诺阿的《漫步》(约1905年,照片由WalterHalvorsen拍摄

受到两位艺术家直接对话的启发,第三展厅展示了两位艺术家的大型画作,这些画作相对而立,鼓励观众花时间进行对比。比如,马蒂斯的三联画《三姐妹》(ThreeSisters,1917年)是对早期雷诺阿作品的致敬之作,展览将其与雷诺阿三幅大型多人构图作品对比。

马蒂斯《三姐妹》之一

雷诺阿,《米西亚·塞特肖像》1907年

早在《贝尔诺瓦的贻贝捕捞者》中,雷诺阿就描绘了劳作题材,而在《葡萄采摘者》(GrapeGatherers,约1888-1889年)中,也绘就了两位在田间劳作间隙休息的妇女。尽管雷诺阿使用了明亮的色调和轻盈的笔触,仿佛海上吹来的暖风重新排布了田野和衣物的色彩,但观者依然能感受到工人的疲惫。

雷诺阿,《葡萄采摘者》,1888-1889年

相比印象派通常所描绘的是休闲场景,这幅表现贫困工人的现实主义题材让人震撼。在附近,马蒂斯《鱼缸前的年轻女子》(YoungWomanBeforeanAquarium,1921-1922)中,一位棕发女子俯身于桌前,梦幻般地凝视着她的鱼缸。这两幅画巧妙地并列展示了阶级与休闲。这种对话让人兴奋不已——它将很久以前的图像置于当下语境中,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将现实与过去联系。

马蒂斯,《鱼缸前的年轻女子》,1921-1922年

最后一个展厅是马蒂斯描绘室内空间中资产阶级女性的作品,这些画作参考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绘画和东方主义。在“闲暇”主题的贯穿下,马蒂斯创造了一个懒散和愉悦的世界。

马蒂斯,《捧花束的人物》,1939年

例外的是《音乐课》(TheMusicLesson,1917年),他在这幅画中展现了一个充满欢快家庭氛围的场景,画作的背景设在艺术家的客厅,虽然孩子们专注于钢琴,妻子坐在花园中,仿佛外部空间是客厅的延伸,植物和雕塑掩盖了视角的深度。作为一名业余小提琴手,马蒂斯可能通过画中一个搁在琴盒上的小提琴来象征自己,在刻意扁平化的空间,粉色的钢琴顶盖似乎沿着画布表面滑落,艺术家玩弄着真实与想象空间的概念。

马蒂斯,《音乐课》,1917年

两位策展人希望“通过此次展览,观众可以发现特定的地点或时间如何塑造艺术家的作品,希望激发观众以新的视角重新欣赏这些知名作品”。巴恩斯基金会的宣传资料也声称,这次展览将重点放在艺术史的背景上。然而,墙上的注释主要强调雷诺阿和马蒂斯的个人生平,忽略了政治、文化和经济背景。

虽然两位艺术家的关系确实有趣且相关,但让人有很多疑问,比如,雷诺阿的两个儿子在“一战”前线受伤,但两位艺术家似乎忽略了这场战争,他们的盛名和财富是否使他们更容易创造一个个与世隔绝的“泡泡”?

马蒂斯,《有金鱼的工作室》,1912年5月-9月底

注:展览将持续至9月8日,9月15日起,这些作品将回到常设展中。本文编译自《Hyperallergic》《BroadStreetReview》和展览官网。

责任编辑:王原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