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吴昌华
通讯员 胡子昂 周剑波 袁野
两家普普通通的药店，之前从未销售的一种名贵药品突然销量大增，可能存在骗取医保资金的嫌疑。武汉市黄陂区医保局向公安机关移送线索，民警来到药店调查，发现了破绽：这种药品销售时，药店内竟然没有顾客。原来，这些药品是通过远程扫描医保电子凭证二维码销售的。
10月12日，武汉警方披露，从这条线索入手，武汉公安机关联合医保部门破获一起涉及全国21个省市的诈骗医保资金案，打掉“收卡、刷卡、套现、寄递、销售”一条龙团伙，抓获22名犯罪嫌疑人，查明涉案金额200余万元。目前，该案即将起诉。
民警在药店核查销售记录
药店售出名贵药品时，店内没有顾客
今年1月份，武汉市黄陂区医保局通过大数据排查发现，黄陂区两家药店的一种名贵药品的销量突然暴增：之前几乎没有销售记录，2023年1月份以来的销售额达到20余万元，存在骗取医保资金的嫌疑。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接到区医保局移送的这条线索后，立即启动联动机制，分局刑侦大队与区医保局成立联合调查组，对两家药店开展调查。
调查组先后来到这两家药店，检查药店的销售记录，发现相关药品销售记录完整，药品分别被不同的顾客买走，似乎并无异常。
买这种药的顾客都是些什么人？民警对照台账的销售时间，查看药店的监控视频，惊讶地发现，这种药品出售时，药店内根本没有顾客。这是怎么回事？调查组询问销售这种药品的店员周某，周某称，他受人委托买药，通过远程扫描医保电子凭证二维码的方式，刷医保卡售出这种药品。
调查组分析，这种操作涉嫌违规使用医保基金，医保卡持卡人可能购得药品后转卖套利，导致医保基金遭受侵蚀。
办案民警决定以此为突破口，彻底查清幕后真相。
“医保卡套现”黑灰产业链浮现
远程提供医保电子凭证二维码买药的究竟是什么人？面对民警的深入追问，药店店员周某不得不说出事情经过。
那是2023年1月份，周某正在店内正常上班，接到一名陌生男子打来电话，询问药店是否销售某名贵药品。尽管该药店此前没有卖过这种药，但周某想到有生意，应该想方设法留住顾客，回复对方，称可以安排进货。对方进而询问，能不能远程刷电子医保卡二维码买药。周某称，虽然知道这种方式违反规定，但考虑到增加药店销售额，有利可图，于是同意了。
周某和对方互相添加为微信好友。此后，周某频繁帮助该男子“线上购药”，对方发来电子医保卡二维码，周某便扫码售药。对方并不是每次买了药就来取，而是累积到一定数量后，要求直接寄到其指定的地址。为了应对检查，药店把销售记录做得很齐全。
接受审讯时，周某非常后悔，说：“我现在知道错了，不应该为了提高业绩，违规操作触碰法律红线，帮助诈骗国家医保资金。”
民警根据销售记录，逐一联系这些曾经买药的医保卡持卡人，询问他们是否来过这家药店购买药品，这些持卡人都说没有在该药店买药。
民警进一步询问时得知，这些医保卡持卡人都联系过“医保卡套现”小广告上黎某的电话。黎某称，只要把医保卡二维码发给他，买了药品后，可以返还购药金额60%的现金。
民警调查确认，打电话给药店店员周某的男子正是黎某；黎某指定把药品寄到广东，收货人为男子梁某。
今年1月25日，民警抓获黎某，几天后，在广东茂名抓获梁某。黎某、梁某交代，他们从2023年1月起开始“合作”，黎某散发小广告，以“医保套现名义”收集个人医保卡信息，并联系药店线上刷卡购药，低价转卖药品给梁某。梁某收到药品后，加价出售，赚取差价。
至此，一条“医保卡套现”黑灰产业链渐渐浮现，武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黄陂区分局成立联合侦查专班，按照“全链条打击”的目标全力侦办该案。
民警在广东抓获嫌疑人梁某
跨省诈骗医保资金团伙被端
专班民警对黎某、梁某开展深入研判，发现他们不仅在黄陂区两家药店刷卡购药，还与省内多家药店有关联。民警立即到这些药店调查取证，收集了大量购药记录及药品快递信息，收集了1万余条信息，进行细致排查，发现药品最终都流向在福建省的董某、叶某二人。
随着调查的深入，专班民警查明80多条线索，包括药品收购人员、中介人员、药店工作人员、医保卡持卡人，涉及全国21个省市，涉案金额200余万元。侦查专班相关人员逐一进行角色分类、关系梳理，发现他们由收药者、组织者、职业骗保人、中介、持卡人等5个层级组成。专班负责人朱逢治介绍，这伙人采用远程操作、互不见面的方式，骗取医保资金，形成了“收、刷、套、寄、销”一条龙的庞大黑灰产业链。
今年3月2日起，侦查专班在公安部和湖北省公安厅的大力支持下，协调多地警方同时展开收网行动，先后在湖北武汉、十堰、襄阳及福建泉州、漳州等地抓获团伙成员22名，其中包括两名幕后金主董某、叶某，彻底打掉一个跨省诈骗医保资金团伙。行动中，民警查扣账本、医保出库单、验收单5000余份，收缴涉案电脑18台、手机25部及非法套现药品1000余颗，查明涉案金额200余万元。
民警在福建漳州某仓库查获涉案药品
“国家医保基金是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重要保障。”武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负责人介绍，开展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以来，武汉警方已破获诈骗、挪用、侵占医保基金和财政补贴案件15起，抓获58人，打掉团伙7个。武汉警方表示，按照打击欺诈骗保专项整治工作部署，将持续强化情报研判和线索核查，始终保持对医保骗保等对公侵财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坚决守好人民群众的“看病钱”“救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