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见习记者 孙喆
上世纪60年代,超过10万名原住民儿童被澳大利亚政府送往寄宿学校,强制实行“白澳政策”。今年,800名幸存受害者集体起诉澳大利亚联邦政府。近日,据《悉尼先驱晨报》等多家澳大利亚媒体报道,澳大利亚政府终于做出承诺,将向原住民幸存者提供现金赔偿。这笔姗姗来迟的赔偿金能否抚平他们的伤痛?没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除了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的原住民也在当地的原住民寄宿学校里走上了一条“血泪之路”。
“被偷走的一代”
“被偷走的一代”是澳大利亚历史上一群充满悲剧色彩的人,是20世纪初澳政府推行的臭名昭著的“白澳政策”的牺牲品。
1910年,澳大利亚联邦政府通过一项政策,以改善土著儿童生活为由,规定当局可以随意从土著家庭里带走混血土著儿童。这些孩子中的大多数由教会和孤儿院抚养,另一些肤色较浅的孩子则被送到白人家中收养,接受同化教育,学习白人文化。
据统计,从19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60年代,有近10万土著儿童被从家人身边强行带走,他们就是后来的“被偷走的一代”(Stolen Generation)。
澳大利亚“被偷走的一代”原住民幸存者在听到赔偿消息时,流下了泪水。(图片来源:ABC)
残酷的现实证明,这项政策远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长达数十年的同化政策给那些被迫与家人分离的土著儿童留下了巨大的心灵和肉体的创伤。营养不良、虐待、凌辱,还要被当成无偿劳力使用,很多土著儿童在非人的待遇中成长。
对于土著居民来说,被偷走的不仅是他们原本能与家人共度的时光,还有土著身份的认同和土著文化的传承。“白澳政策”从本质上讲,是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思想的体现。种族纯洁作为“白澳”的根本内涵,“绝不容许其他种族掺杂其中”。
为建立一个没有任何有色人种和混血人种的“雪白”的澳大利亚社会,这些土著居民被硬生生剥夺了生活、语言和文化的权利。直到今天,澳大利亚原住民的生存情况依然让人担忧。
图片来源:ABC
据CNN报道,澳大利亚政府统计数据显示,原住民的平均寿命比非原住民要低8岁。不仅如此,在婴儿死亡率、肥胖率、失业率和自杀率上也都是原住民要高。
澳大利亚全国20岁及以上人群中只有2.4%是原住民,但在过去10年里,澳大利亚全国监狱中被羁押的原住民占全部成年在押人员总数的25%以上。
78岁的艾琳·卡明斯是“被偷走的一代”原住民幸存者,她4岁时就从家中被带走,送到澳大利亚北部的克罗科尔岛,在那儿一待就是13年。
“当我听到政府向原住民幸存者提供现金赔偿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有些怀疑。说真的,我从没有想过一定要赔偿多少,但这是大家几十年来一直为之奋斗的事。我边哭边笑,想着要给其他幸存者打电话,我孙女一直在旁安慰我。”卡明斯说道。
“被偷走的一代”中的很多孩子当时都被送到了澳大利亚北部的克罗科尔岛(图片来源:ABC)
卡明斯说:“最让人难过的不是别的,是很多朋友都已经去世了。”卡明斯指的是其他原住民幸存者,“上周,我们刚给一位朋友办完葬礼,总感觉每周都在参加葬礼。”
至少4万名美国原住民儿童在寄宿学校死亡
而向来以“人权教师爷”自居的美国,也有一部黑暗的原住民历史,美国的发迹史就是原住民的血泪史。
美国在建国后近百年的时间里,通过西进运动,不仅威逼利诱原住民签署条件不平等的土地转让协议,还强迫他们迁徙,甚至直接用武力屠杀。大批印第安人被杀害,美国印第安人口从500万减至25万,只有原来的不到二十分之一。
除了人口上的减少外,原住民的土地也被夺走了。美国政府从原住民手中夺去了约6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约占美国国土的三分之二。
当地时间7月20日,美国克莱蒙特研究生大学部落管理项目的负责人泰德·戈韦尔(Ted Gover)在《国会山报》上发文,呼吁美国人关注并了解当地原住民的历史。
《国会山报》相关报道截图
戈韦尔在文中指出,大多数美国人都不知道,从1869年到1978年,在这100多年的时间里,成千上万的美国原住民儿童被强制送到由政府和教会开办的寄宿学校。
据路透社报道,自19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建了至少367所这样的寄宿学校。
近日,一些美国印第安原住民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些学校名义上是教育机构,但其真实目的是通过同化教育进行文化灭绝。寄宿学校试图用基督教、西方传统和英语来抹掉原住民原有的价值观、生活方式和语言。在学校,美国原住民儿童不仅要做繁重的体力活,还饱受疾病困扰,更有甚者,会遭受体罚和性虐待。
据不完全统计,可能有4万名美国原住民儿童在寄宿学校生活期间死亡。有研究员指出,美国政府不愿意公布被送往原住民寄宿学校的儿童人数,也不想透露在学校生活期间死亡或失踪的人数。
克拉伦斯·史密斯曾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被送往美国南达科他州的原住民寄宿学校。“第一天上课,学校的白人老师告诉我们,说我们都很幸运,因为哥伦布找到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发现了美洲,我们可能现在还要住在帐篷里。”史密斯说道。
克拉伦斯·史密斯(图片来源:路透社)
原住民的身份认同、文化认同、种族认同至今仍在美国遭到系统性抹除。原住民正逐渐成为美国“看不见的群体”和“正在消失的种族”。
上千具加拿大原住民儿童遗骸被发现
据BBC报道,自5月以来,加拿大接连在三所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附近发现了1148具儿童遗骸,引发舆论热议。
以“寄宿学校”的名义关押原住民儿童,并对他们实施文化种族灭绝,这是加拿大一段极其黑暗的人权罪恶史。2015年,加拿大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经过数年调查后发布报告,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至少有15万名原住民儿童被强制送入寄宿学校进行“同化”。寄宿学校条件很差,孩子们普遍吃不好,还会遭受各种虐待和性侵,至少有3200人被虐致死。该报告指出,这种做法属于“文化灭绝”。
今年加拿大国庆日当天,愤怒的加拿大民众走上街头,举着“每个孩子的生命都重要”的标语,谴责加拿大历史上针对原住民的“文化种族灭绝”,甚至要求取消国庆活动。
加拿大民众举着标语上街游行(图片来源:法新社)
只用钱来和解根除不了种族主义
发生在澳大利亚、美国和加拿大的原住民群体悲剧是文化种族灭绝政策的一部分,这些由白人殖民者建立的国家曾大规模实施同化政策,强迫原住民接受白人文化。
针对加美澳的原住民悲剧,新华社曾评论,这些原住民寄宿学校制度的主要目的是割裂原住民儿童与原住民文化和社会的联系,塑造其对白人文化和制度的认同。在原住民寄宿学校里,禁止任何原住民文化活动,也不允许原住民儿童讲母语,甚至用数字编号的方式来称呼他们。这些孩子不仅丧失了文化归属,连基本生存权利都得不到保障。
加拿大温哥华,人们在台阶上摆放鲜花、蜡烛和鞋子等物品,悼念原住民寄宿学校的死者。(图片来源:新华社)
目前,加拿大政府面临着多起关于原住民问题的诉讼案。但是,这种企图用金钱来求和解的方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至今依然存在的种族主义问题。据了解,很多原住民现在的生活依旧很艰苦。
有专家指出,原住民寄宿学校的黑暗历史,只是种族主义和人权问题的“冰山一角”,加美澳对原住民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在美国,不少非洲裔美国人至今都生活在种族歧视的阴霾里。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加拿大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污名化和暴力攻击事件明显增多。此外,针对其他少数族裔的系统性种族歧视也广泛存在,少数族裔生活愈发艰难。面对近来接连曝光的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附近发现多具儿童遗骸之事,人们不禁想问,加拿大等国延续至今的种族主义对原住民权利的侵害究竟何时才能结束?